在中午的那段談話之後,顧昭平面對在好吃的食物都食不知味,草草結束午飯過後便回房去了。

      躺在豪華的床鋪上,他盯著天花板的水晶燈發著呆,想要睡個午覺卻發現腦袋塞滿了何佳悲傷而瘋狂的身影。一想到自己的女朋友與好友發生了那種事,他的心情時在好不起來,懊惱的把自己裹進棉被裡睡去了。

      他做了一個夢,很幸福且快樂的夢境,但心底卻沉沉的泛起一波波的無奈及空虛。

      而當他醒來之時,已是隔天清晨時分。

      顧昭平揉了揉乾澀的雙眼,掀開棉被卻被從窗戶吹進的冷風凍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正在猶豫要為了飢餓的肚皮下床尋找管家、還是繼續睡個不省人事之時,門嘎吱一聲,輕輕的被推開了。

      而打開門的,當然是帶著和煦笑容,推著擺滿可口早點的餐車的埃莫西。

     「呃……」想要開口道聲早的顧昭平一開口、卻發現喉嚨乾燥的只能發出一絲沙啞的音,他尷尬地搔搔頭髮,對管家虛弱的笑了笑。

       「早安,殿下,請用些熱茶潤潤喉嚨再說話吧。」埃莫西不快不慢地推著餐車到床鋪邊,用精緻的茶壺倒了一杯香醇的紅茶,接著溫和的交到顧昭平的手中。

        顧昭平點了點頭,輕輕啜了一口,便感覺喉嚨好了許多,說道:「早安,埃莫西。那個……我睡了多久了?

       「很長一段時間了,殿下,現在是早上五點十分。」

       「那麼久?」顧昭平困窘的問道,雖然說醒來時看到窗外的情況就猜到了,但怎麼說都很奇怪吧,自己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睡的啊?

      「可能是因為昨天被惡魔給予的記憶影響到、消耗了體力去接收的緣故。」埃莫西擔憂的看著顧昭平,沉默了一會兒又道:「請您別如此煩惱何佳小姐的事,惡魔所喚醒的記憶不一定是真實的,只是為了讓您感到焦躁不安、而使他覺得有趣罷了。同樣的事情,以前我所服侍過的一位殿下也曾經歷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好了……」顧昭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接著又想起了那段未完結的故事,勉強打起精神問道:「那你今天也要講故事給我聽嗎?」

       「是的,殿下。」埃莫西將早餐的托盤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顧昭平面前,說道:「現在的時間下床會受寒,殿下,今天請在床上用餐吧。」

         於是那段古老的故事,又緩緩的再度被述說了。

   

        當夜幕低垂、萬物本該沉睡之際,這座繁榮的城市卻燈火通明,耀眼的火把點亮了城市四周擺放的油燈,城市的居民搭起一棚棚的攤販,在街道兩旁及廣場上對外來的遊客販售著美味的湯和肉、精緻的飾品及華麗的布匹。

        廣場四周掛滿了代表城市的綠色旗幟,而在正中央盤據著一座巨大的營火,舞姬們跟隨樂團的演奏圍著螢火跳起艷麗而輕盈的舞蹈,不時邀請著人們加入他們的舞,不久之後,男男女女紛紛笑著跳著不同的舞,來自自己家鄉的舞蹈、或者只是隨意的跟隨四周的人旋轉擺動。

        旅人則靜靜的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之中,端著熱酒不時喝上幾口。

       或許是長期的漂泊而產生的淡然所致,他即便再喜歡人們開心的笑臉、燈火與光影襯托著滿片星空的熱鬧景致,以及溫暖的肉湯與酒,也不會有想加入他們的慾望。

       旅人習慣且享受著獨自一人觀看這個世界的風貌,同時也害怕著與他人的接觸。或許是受到教導他的老人所致吧,他的師長經歷了太多與人之間的摩擦與傷害,他總是用著一雙疲憊及空虛的雙眼看著旅人,喃喃地道:孩子啊,要小心人心……孩子啊,別犯下與我一樣的錯誤……

      「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呢?不去參加慶典嗎?」

       旅人猛然回過神,銀灰色的雙眸對上一雙褐色的眼。

      說話的是一個個子嬌小、綁著馬尾的黑髮少女,她穿著長袖的男裝,腰間繫了一柄短架劍,皮膚是健康的褐色,五官清秀,笑的大方爽朗。

     而她的耳上、脖子、手臂都纏繞著神祕的圖騰刺青。

      「我比較喜歡一個人看著。」旅人和善的笑了笑,道:「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慶典,該怎麼跳舞也忘得一乾二淨了,還是別上前獻醜,再一旁享受美食及好酒比較實際。不過我記得塔雅一族的武祭都是很會跳舞的,你不上前與你的族人共舞嗎?年輕的祭司?」

       少女莞爾,道:「剛才看你一個人面無表情的站著,還以為你人很冷淡呢。」接著又笑著道:「不過我族的特徵真的太明顯了,都盡量遮著了還是被人看出來了。」

      「哈,你已經不是第一個覺得我很冷淡的人了,每一個第一次跟我見面的人都這麼說。」旅人說道,又好奇地問:「為什麼要遮著你的刺青呢?」

      「不被人認出來的話,就不會一直被要求去跳舞啦。我雖然善舞,持久力卻很差的。」

       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對旅人伸出手,道:「我叫萊拉,是居住於這座維亞納斯之城的塔雅族書商,你呢?」

      書商?旅人暗自吃驚,他記得塔雅一族是一支遊牧民族,每個族人都嚮往著獨當一面的漂泊。可他也不打算點出這一點,別問太多總是比較好,這是老者的訓誡。

      旅人伸手握住少女的嬌小的手,回答:「我叫萊恩,是一位旅者。」

      「哇,我們的名字還真像呢。」少女訝異地道,「為了慶祝這個巧合,我就舞上一曲給你看看吧,不要太感動喔。」

      「我會期待的。」旅人微笑。

       萊拉哈哈大笑著便踩著輕快的腳步往營火的方向走去,踏入舞姬之中順著下一曲的開始靈巧地擺動、旋轉著自己的身體。塔雅族揉合著力與美的豪放舞姿不同於舞姬的優雅及纖細,展現出一種清爽而隨興的風格。強烈的對比一下子便吸引了全場的目光,一曲結束,萊拉獲得人們熱烈的掌聲,但在被人們包圍前便靈巧地鑽出人群、往旅人的方向前進。

      「怎麼樣,我跳得不錯吧?」

      「很特別的舞姿呢,比起舞姬們的優雅纖細,有趣的多。」

      「哇噢,我冒著被人們團團包圍的危險獻上一舞換來的只有特別這個讚美嗎?給我點酒吧。至少也要有些肉湯。

      「我記得武祭不都要捨酒棄肉嗎?」

      「偶爾淺嘗一下也是可以的,難得是一年一度的祭典嘛。」萊拉笑著瞇起了眼。

       兩人便一邊閒聊著一邊享受著祭典中的美食,彷彿認識許久的好友一般。他們並肩而行漫步於人群之中,萊拉不時指著一些當地陳舊的建築物講著是什麼時候建的,原本是作為什麼用途卻變成另外一種作用,以及城市之中最好吃的餐館及最舒適又便宜的旅館位在何處。

     當兩人喝到也些微醉之時,旅人便與萊拉道別回到旅館,禮貌的感謝她陪他度過這一晚。

     旅人打開旅館房間的窗戶,讓微涼的夜風沖走酒所帶來的昏沉,黯淡的銀灰色雙眼望著漆黑的星空在頭頂上閃爍,想起了惡魔的話語,想起了萊拉。

     他淡淡的微笑,對於理解了惡魔所描述的東西,感到可笑。

 

     「就這樣?」顧昭平用托盤上的紙巾擦了擦嘴巴,失望的看著管家。

     「是的,殿下。今天只有這段。」埃莫西溫柔的回答,動作輕快地收起已經被顧昭平掃蕩一空的托盤,隨意地問道:「您似乎很喜歡這個故事?」

     「好像是吧。」

       其實他覺得故事的開頭跟一般老套的古代奇幻小說、或是西方的童話很像, 但又莫名其妙的吸引著自己。說不定只是因為這裡沒電視沒電腦,娛樂太少才會對這個故事有興趣吧。

      埃莫西湖水綠的眼眸帶著淺淺的笑意望著他,說了那真是太好了之後,便推著餐車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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