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魚小森

送給好友的火黑文。

黑子哲也原本認為自己是喜歡著青峰大輝的。

畢竟青峰大輝，是曾陪伴過自己渡過最歡樂的那段時光的光芒。

「喂、黑子，你又在發什麼呆啊！」

黑子眨了眨淺藍色的雙眸，抬頭看著眼前背著光的高大身影，視線與對方野性的腥紅色的雙眸對上。

青峰的身影一瞬間和眼前的人重疊、但又立刻淡去消失。

「抱歉，火神君，我們去練習吧。」

黑子用平時相同的平靜語氣說道，淺藍色的雙眸平靜無波，他轉過頭移開視線，不急不徐地沿著走廊往體育館的方向走去。

「搞什麼鬼啊....那傢伙。」

火神大我抓了抓與眼睛同色的火紅色頭髮，微微皺起了眉頭，邁開腳步跟上前面淡薄、不起眼的身影。

黑子哲也最近很奇怪。

雖然說看起來還是跟平常沒什麼兩樣，但火神大我總覺得他看著自己的次數變多了，視線有時候停留了幾分鐘、有時候只停留了幾秒，總是趁著火神不注意的時候----或者是黑子認為火神沒有在注意的時候。

然而事實上，火神每次都會注意到那淡淡的視線瞄過來盯著自己，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每次都讓火神感到異常煩躁。

你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火神大我真的很想衝著黑子那張永遠都平靜無波的臉、這樣大吼。

「我說你啊！為什麼最近老是盯著我看啊！」

校服襯衫的領口被寬大、結實又有力的麥色手掌給扯住，黑子哲也仰起頭看著一臉煩躁的火神大我，緩緩地低下了頭。

「火神君可以先放開我嗎？」

又是相同的平穩語調、聲音完全沒變，但因為黑子低下了頭，所以火神沒有看見黑子哲也現在的表情。

遲疑了幾秒後，火神皺著眉鬆開了黑子，而對方則在他鬆手的那一剎那迅速的往後退開了幾步。

「關於火神君的問題，」黑子說道，「給火神君造成困擾了很抱歉，但我現在也還不知道答案。」

「所以，等到我知道為什麼的時候，再回答火神君吧。」

「啊？」火神詫異地睜大雙眼，呆滯了一下，「黑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喂人呢！」

存在感薄弱的影子，已經趁他呆滯的那一瞬間，快速地逃走了。

搞什麼啊、這種、令人焦躁的感覺。

胸口燥熱的宛如、夏天熾熱的空氣一般。

「可惡！」

黑子哲也靠在圖書館角落的書櫃上，書籍紙張的氣味、寧靜的氣氛、以及跟隨著橘紅色的夕陽光輝的灰影包圍著他，使他漸漸平靜了下來。

心臟在接近火神大我的那一瞬間、以過去不曾有的速度跳的飛快，而自己甚至....臉紅了。

身體緩緩地順著書櫃滑下，他坐在僵硬的地板上，將頭埋進自己的雙膝之間。

幸好，很快就抓到機會，逃開了，不然自己的表情如果被火神君看到的話，就糟糕了吶。

畢竟，他並不知道，對方會對於自己的感情繪怎麼想。

黑子哲也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人、或者說，自己會戀愛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太可能的事。

他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安靜、理智、冷靜，應該是說，自己的情緒起伏一直都不大，所以會產生愛情這種激烈到荒繆、完全無理智的感情根本不可能。

但是人一直以來，都會去追求自己沒有的那一部分吧，雖然自己並不討厭寧靜的生活，但也憧憬著熱鬧的人群。

所以、果然是因為太孤單了吧，才會加入帝光中學的籃球部。

然後，他遇到了青峰大輝。

不得不說，他很喜歡青峰大輝。

他是那樣的熱愛籃球、連同喜愛著喜歡打籃球的人，自己第一次交到了這樣明亮、燦爛、生機勃勃的朋友，宛如璀璨溫暖的陽光。

跟宛如一汪靜水、死寂又平靜無波的自己不同，是那麼耀眼的存在，耀眼到想要與之相伴、注視著他的存在。

光是看到他，就覺得死寂的內心泛起了漣漪，夾雜著雀躍，有什麼力量從內心的深處湧了出來，興奮地跳躍著。

青峰大輝是第一個使自己有強烈的、感情起伏的人。

所以他當時以為、自己是、喜歡著青峰大輝的。

所以當青峰大輝越來越不喜歡籃球時、自己才會那麼痛苦。

所以當原本明亮溫和的青色光芒、漸漸變得刺眼扎人時，自己才會那麼悲傷。

所以當自己的光慢慢遠離影子時，他才會崩潰窒息。

所以、他才會下定決心去把原本的青峰大輝帶回來、然後，他遇見了火神大我。

因此，他利用了火神大我。

但現在並不是這樣了，對於火神大我的想法、對於青峰大輝的感情，在黑子哲也沒有察覺到的時候，逐步改變了。

不知不覺間，青峰大輝的身影在火神大我打敗『奇蹟世代』的過程中、逐漸淡去。

而火神的身影卻鮮明起來。

那是與青峰同樣強烈、但卻不扎人刺眼的，火紅色的溫柔光芒。

只要看著他的身影，胸口就覺得相當暖和。

那是什麼呢、啊，可能是建立起的羈絆吧。

光與影之間的、羈絆呢。

黑子閉上眼睛，這樣想著。

是的，那可能是羈絆吧。

但那似乎並不只是羈絆那麼簡單。

在與桐皇的比賽時，黑子哲也看著終於像過去一樣、可以暢快地打球的青峰大輝，嘴角微微彎起了不起眼的笑意。

歡迎回來呢、我曾經的光，終於碰見了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很快樂吧。

內心的雀躍是無法言語的、但高興的同時卻發現了-------

再贏了桐皇之後，自己看向火神大我的那一瞬間、所產生的、陌生的悸動。

對於任何人都沒有感受過的、溫暖的、甜膩的感覺從胸口中滿溢了出來。

這是什麼？

黑子哲也在問題從腦海中冒出時，就在同時間知道了答案。

自己喜歡上了火神大我。

沒有想過要逃避、遮掩或者抹殺這段感情，因為無論怎麼做都是沒有用的。

所以他接受了，雖然他並不確定火神大我是怎麼想的。

依對方的個性、就算對自己沒感覺，也不會討厭自己對他的感情，但以後相處起來一定是很尷尬的吧。

所以，他默默地觀察著火神大我，想要從對方的一舉一動中找出是不是他對自己也有一樣的感情。

但只能說火神大我的野性直覺實在是太敏銳了嗎？啊、居然被發現了呢。

真是、令人、困擾啊。

黑子哲也嘆了一口氣。

「真是的、原來你躲在這裡啊！」

黑子哲也猛然抬起了頭，往常平靜的表情難得露出了一瞬間的錯愕。

火神大我站在他的面前低下頭來看著他，高大的身軀有著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腥紅色的雙眸一時間對上了淺藍色的，那一剎那，兩人似乎都從對方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些什麼。

「火神君，是怎麼找到我的？」黑子問道。

「不知道啦、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來了....」火神咕嚷著蹲下身，直直地盯著黑子看，「這次可不會讓你跑掉了，我說你也差不多該想出來了吧....」

「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看啊？」

黑子哲也忽然覺得呼吸一窒。

胸口滾燙的彷彿有火焰在燃燒。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但又在幾秒後睜開。

用他一貫地平淡語氣、這麼問道。

「那麼火神君，又為什麼那麼在意我的視線呢？」

火神大我打從碰見黑子哲也的那刻起，他就覺得黑子哲也是個超乎常理的人。

很少靜下心來思考什麼東西的火神，沿著黑子不見的走廊開始思索著黑子哲也這個人、和他週遭的一切。

這傢伙，明明很弱，卻也很強，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特武器。

而且，從來都沒有看過情緒起伏、和存在感這麼微弱的傢伙。

不、說是情緒起伏微弱倒也不是，只要一碰上關於籃球的事情，黑子那傢伙表面上雖然平靜無波、內心卻波濤洶湧。

從想要打敗奇蹟們的這件事，就看得出來。

黑子哲也，是一個合理、又微妙地不合理的一個存在。

啊，想遠了。

總之、不管了，先去找那傢伙再說。

火神大我踏進了黑子哲也幾分鐘前才剛邁進的、學校圖書館的入口。

然後，就是現在的這個狀況。

為什麼呢？

火神看著黑子清澈的雙眸，一時間沉默了。

究竟自己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黑子哲也這個人呢？

為什麼對於他的視線會這麼煩躁不安？

他與黑子之間彷彿隔了一層紗，只要一扯下來、當兩人坦承相對時，就可以獲得寧靜。

那麼、就誠實說出自己的感覺吧。

「嘛、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當你每次看過來的時候，我總覺得很煩躁。」火神大我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笨拙地說道：「總覺得，如果你不要把你的視線移開就好了.....想要讓你一直看著我什麼的、在意的不得了。」

「我想、我大概是喜歡上你了吧。」

說出句話的那一瞬間，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原來是這樣嗎？

這就是自己會躁動的原因嗎？

他看著黑子因為驚愕而睜大的淡藍雙眸，感覺自己的臉紅了。

「嘛、如果你覺得困擾的話、欸、我是說.....」

「我也喜歡噢、」黑子泛起溫和的微笑，眼神閃爍著喜悅的笑意，火神看的都呆了，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也喜歡、火神君噢。」

他的耳邊只剩下黑子柔和又溫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