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魚小森

尾聲


His soul sat up. it met me.
Those kinds of souls always do - the best ones. The ones who rise up and say “I know who you are and I am ready. Not that I want to go, of course, but I will come.”
Those souls are always light because more of them have been put out. More of them have already found their way to other places.
── The Book Thief by Markus Zusak

這種靈魂，道德最高尚的靈魂，總是如此，他們起立說：「我知道你是誰，我已經準備好了，我當然不想走，但我會隨你而去。」那些靈魂總是輕盈，因為他們所付出的已經超過自己的人生，他們的生命已經找到更有意義的所在。
── 《偷書賊》馬克斯·蘇薩克

　　對我而言，無論是宗像禮司、或是周防尊都是這樣的存在，他們身為王，保護、指引追隨自己的人，也沒有逃避石盤加諸於他們身上的責任。因此當他們面臨死神時、都能坦然地、毫不恐懼地伸手擁抱死亡。
　　他們的所付出的已經超過自己的人生。

安藤明於十二月十七日

　　安藤明站在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面前，眼前這位王已經邁入百歲的高齡，但仍然身體硬朗，而那雙蒼老、睿智，又彷彿老鷹般的銳利雙眸看著他。
　　自從宗像禮司損落後，Scepter 4便由淡島世理及伏見猿比古暫時管理，就算失去了王，他們靠著剩餘的自然誕生的超能力者的成員們維持Scepter 4的工作，因此並未如同上代青王羽張迅所率領的Scepter 4般由黃金之王管轄。
　　而他現在正位在黃金之王的領地，稍微將視線往下看，便能瞧見地板下方的德雷斯頓石盤正閃爍著代表著七位王的七種力量。
　　「赤之王啊、前來找我有何事？」
　　國常路大覺開口問道，聲音也如同他的人一般、低沉，充滿著彷彿經歷了無數時光、見證漫長歷史般的巨大古木的蒼老、威嚴的感覺。

　　兩位王的視線對上。

　　「如果可以的話，請停止德雷斯頓石盤選出王權者吧。」

　　「失去了才知道後悔嗎？赤之王啊。」

　　「你能說你沒有因為失去而悔恨過嗎？」

　　白銀之王的王位，已經空懸了將盡十年。

　　「王權者、甚至異能者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都並非絕對需要的存在，難道不是嗎？」

　　「但你也無法否定王權者們並非完全不必要。」

　　威斯曼使用石盤的本意並非讓人不幸。
　
　　安藤明知道這是黃金之王的言外之意。

　　沒有赤王周防尊，就沒有人可以給吠舞羅的人指引方向、以及給予他們歸屬之地。
　　
　　但隨著王的損落，遺留下來的氏族所必須承受的卻是失去王的悲傷痛苦。

　　很難說擁有王、或者沒有王是哪種情況比較好。

　　不知何時黃金之王的聖域已籠罩了整個空間，而安藤明也釋放出赤紅色的熾熱火焰，於黃金之王的聖域之中佔領一席之地。
　　四周漂浮著各種星球，以黑色宇宙為基底，彷彿兩人之站立於宇宙之中一般。

　　「而至今、我們仍不知道停止德雷斯頓石版的方法。」

　　「從它被我們喚醒的那一瞬間，要停止它就成了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而它會長眠如此之久的原因，多半是因為古老的王權者們互相爭鬥、導致文明崩潰，它才隨著文明的損落而沉睡於深遂的土壤之中，但又被我們喚醒。」

　　「然而我們也無從知道破壞它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別忘了我們的力量源自於石盤，它損蘊含的，或許是連我們都無法抗衡的毀滅性力量。」

　　國常路大覺緩緩說道，彷彿告訴一名孩子對於他來說過於遙遠古老的歷史一般。

　　而這些，安藤明都知道。

　　「－－即使如此，你還是要選擇這條道路嗎？」

　　眼前展開的是自己被達摩克利斯之劍所斬斷而剩下的時間線，他走在生命的末端，走在宗像禮司、周防尊曾走過的相同道路、而前面的兩位王都在最後貫徹了自己的信念。

　　「有何不可呢？」

　　他莞爾，輕笑。

　　赤紅色的火焰所組成的金紅獅子猝不及防地撕開屬於黃金之王的聖域，暴力地朝石盤落下。

　　十二月十七日下午五點三十五分，我的雙胞胎弟弟安藤明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而我在那天的下午五點三十五分，看了我手腕上的手錶一眼，接著宛如本能般地朝七釜戶的御柱塔樓看去。
　　那天七釜戶的御柱塔的五十一層樓從中間往外炸開，但僅僅炸碎了窗戶的玻璃，整層樓瀰漫著燒焦的痕跡。
　　黃金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上首次出現了裂痕，並在短短的半分鐘後瓦解消失。
　　然後，隨著我耳上的的赤色紋路驟然發燙又立刻消失，我知道我的弟弟安藤明損落了。
　　帶著石盤一起，從這世上，損落了。

安藤秋於十二月十七日

　　
　　安藤明的意識隨著石盤的記憶與意志浮沉著，當他屬於赤王的力量碰觸到石盤的那一瞬間彷彿孩子舉刀揮砍母親一般，接著他部分的力量與石盤衝撞爭鬥，而部分隨著他的意識滑入石盤的內心。他彷彿化為了石盤的一部份，他看見石盤是如何被幾萬年前的人類所製造、設計，這些人類掌握了世界的秘密以及力量的根源，意圖使用這些力量來保護引領自己。
　　於是王權者們誕生了，他們有好有壞，時而互相合作、時而互相爭鬥－－而當他們爭鬥之時都伴隨著大規模的、以大陸為單位影響的毀滅，因此設計石盤的人們一再重新調整選出王權者的制度，盼望著石盤不再挑選惡王、或者即使它挑選了，也能有相應的王者制裁他。
　　但人使用強大力量的方式本來就不可能接出自於善。
　　王與王的爭鬥永不停止，王的損落所造成的破壞也劇烈的影響了上古世界，於是就在爭鬥之中，石盤隨著貪求更多力量的王權者們一同墜入深淵，千傖百孔的世界也在幾萬年後逐漸恢復原貌，然而這段歷史卻也被完全抹去。
　　安藤明伸出環繞著火焰的手，將石盤連同它承載著的歷史一同撕碎。


　　宗像禮司睜開雙眼。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了他的房間，他抬起手遮擋刺眼的陽光，意識已經清醒了不少。
　　他做了一個往常都沒有做過的綿長夢境，一個關於周防尊損落之後，第十一任赤王安藤明的夢。
　　那樣的夢，或許是另一個平行世界正發生的事吧。
　　而如果是自己做的夢的話，那是否是自己自身的軟弱而造成的呢？
　　這樣認真地分析起來的宗像禮司，卻又在片刻之後泛起微笑。
　　
　　然而對他而言、這樣的發展似乎也不錯。




Ｆｉ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