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魚小森

　　
　　「你要求的…失敗了。」展開扇子遮住半邊臉，只露出明媚靈活的眸子，扇的語氣帶著幾分惋惜。
　　沉默了半晌，良久，朔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澀，是失望？悲傷？
　　煩躁的情緒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空寂的漠然，和一陣一陣的心痛。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嘴巴動了動，又無聲的閉緊了。
　　果然失敗了麼？跟他預料的…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
　　人說：飛的愈高，跌的，愈重。
　　茫然的這樣想，朔停止思考的腦袋殘留著最後一絲微小的兩個意念 ──
　　── 看不到陽光了吶 ── 莆棘，你會恨我不告而別麼？
　　下一秒，巨大的力量將他拉入了無邊的黑暗。

　　快醒來。　　
　　童稚的嗓音傳入他的耳中，清脆的如銀鈴般悅耳。
　　是誰？疑惑的發問。這兒，向來只有他一人啊 ──
　　你醒來，我就告訴你，嘿嘿。
　　為什麼，要醒來？
　　他沒必要醒過來啊。
　　你想在這躺一輩子嗎？
　　無妨。反正早已習慣了 ──　腦中忽然閃過些什麼，他愣神了一會兒，沒去注意。
　　呿，原本想說能讓你醒來的。　　
　　稚嫩的嗓音語氣失望的將他從呆愣當中回神。
　　你到底是誰？
　　忘記了麼？我是你眼睛裡的鬼魂之一啊！
　　我的…眼睛？
      就是幽域紅蓮啊！你當初不是在街上殺了我，攝去了我的魂魄元神嗎？你不要不賴賬啊，我不吃這套！
　　不、不對 ── 他從沒殺過人的，他一直在這裡 ── 不是麼？
　　喂，我說你記得自己叫啥嗎？
　　我…我叫…我叫什麼？腦中一片空白，彷彿被濃濃大霧遮去。
　　我叫什麼？
　　
　　陳零倏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保健室的天花板。
　　動了動略微僵硬的頭部，她勉強看到床鋪邊緣趴著一名渾身漆黑的男子，明顯入睡。
　　小心翼翼的撐起身子，提爾正在椅子上打盹，看了看全身上下，沒缺手斷腳少耳，除了被下過高等幻術之外，一切正常，OK，也沒被刺繡。
　　她這一睡似乎過了非常久，真是辛苦朔了，想必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不過怎麼沒看到黯那隻九尾狐？該不會朔因為不知道自己住的宿舍，一直沒去，就這樣活生生的把黯關在裡頭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陳零滿腦子都是可憐的九尾狐被悶壞的身影，連忙就要下床，卻驚動了在一旁小憩的莆棘。
　　「你醒了？」
　　抬起疲憊的臉龐，他白灰的眸子看著陳零，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確認是否無恙。
　　這人是誰！？陳零僵硬的不敢動談，內心冒著一個又一個問號。
　　猛然的，他們的視線撞在一起。
　　白灰的眸子瞬間從溫和降低至最冰冷，輕顫著開口：「你是誰？」
　   他是可以辨識人格麼？那麼快就發現她非他…
　　陳零傻眼了，初次體認某種強烈感情的多種功能之一。
　　「朔呢！？」
　　還沒等她錯愕完，莆棘以捏住了她的脖子，憤怒的雙瞳燃燒著火焰。
　　呼吸一窒的陳零苦著一張臉，老大你行行好，你捏著我的聲帶我是要怎樣開口啊…

　　隨著時間的流逝，陳零的臉從慘白轉成鐵青，呼吸開始不順，神色痛苦，她恨恨的瞪著一旁打盹的提爾，像是要把他燒出一個洞，眼裡明顯傳達著這樣的訊息 ── 待會把你剁成七七四十九塊！
　　提爾抖了一下，繼續發出鼾聲。
　　猛然的，她眼神一凜，垂下的右手毫無預警的竄起，成虎口朝莆棘的脖子就是一掌！惡魔的鱗片佈滿了她的手掌、手背，閃著森冷的光芒。
　　莆棘側身，躲過了這一擊，原本捏著陳零脖子的手卻鬆了開來，陳零見狀立刻收回了右手，迅速的翻身下床，恰恰閃過了莆棘射向她的小巧匕首。
　　兩人沉默的對恃，雙眼都冷靜冰寒的令人恐懼。
　　「朔呢？」冷冷的開口，夜妖精率先打破宛若冰窖般的氣氛，週遭瀰漫著殺氣，白灰的眸子一片死寂。
　　「…」
　　陳零默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回答我！」莆棘低吼，眼神帶著絲絲瘋狂和…心急的慌亂。
　　原來如此。
　　陳零在遲鈍也知道了眼前的男人對朔的感情…濃厚且強烈，短短幾十日，便像是積壓了千年之久，刻骨銘心。
　　真是麻煩…斂下雙眸，頭疼的抓抓頭髮，她在內心發表了第一個感想。
　　「…朔，睡了。」斟酌了一番，不負責任的吐出這幾個字，一點愧疚都沒。
　　「為什麼？」質問，像是經歷了些掙扎。
　　「時候到了。」淡淡的說，一邊尋找逃脫的路徑和…把某鳳凰族大欲八塊的地點。
　　「他會在醒來麼？」
　　思考了一會兒，老實說，她現在也不曉得朔的狀況是怎樣，是昏迷？亦或者醒著？都有可能，也不知是否會再佔據一次主導權。
　　「…有可能。」依然不負責任，本性難移。
　　「他睡了，那你是誰？」往前踏了一步，雙眸依舊陰冷的發寒。
　　「我？」暗叫聲糟，把實情都抖出來的話就慘了…但現在該怎麼辦？
　　「你是誰！？」
　　半晌，吶吶的開口：「或許，你不信，但，我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朔，他是…」是什麼？
　　聲音嘎然停止。
　　她愣住了，忽然發覺無法把朔定位在何一個地方。
　　是她創造的孩子？以朔出生的角度，是。
　　是她用來壓抑異世力量的封印？以朔創造的原因，是。
　　是她所虧欠的人？以朔長期待在黑暗之中的生活，是。
　　是她的靈魂和精神分離出來的另一個“她”？以朔的生命型態，是。
　　亦子亦己亦仇亦利，卻也皆非，這樣的關係，是什麼？
　　長久以來，她第一次茫然了。　　
　　
　　「小朋友醒了欸，」鏡似乎是漫不經心的提起，「不去看她嗎？扇？」
　　無殿大廳，扇俏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聽到鏡的話，只是搖了搖展開的扇子，開口：「再等一會兒。」
　　「你還要處理那件東西？」鏡挑了挑眉，精準了猜中扇留下的意圖：「那可是失敗品吶，還是那種級別的…留下來的話，就算是失敗品，還是相當危險的，更何況你再折騰一番，說不定會產生異變。」
　　「但我就是不甘心阿。」扇咬著指甲，「難得可以做那種級別的…結果竟然失敗！我怎麼嚥的下這口氣？無殿從沒失敗過！」
　　「就算現在沒收取，以後還是會照還，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罷，因果輪迴，遲早會來的。」鏡到是一點都不在乎。
　　「你不懂…」扇皺起眉頭，「我不想當失信的人，哪怕只有一次。」
　　「罷了，隨你去。」鏡聳聳肩，「記得要弄好啊，別讓它跑去了，不然就不成了。」
　　「你當我是誰啊。」扇哼哼，「倒是傘，那個傢伙一早跑哪去了？無影無蹤，也沒留下什麼口信。」
　　「大概去學院散心了吧，你也知道他一向喜歡一個人散步，不然就是去找小朋友了。」
　　「可是我的那件失敗品的細節還需要他調整欸，臭傘，也不留紙條。」扇低聲抱怨。
　　「你自己試著弄弄看，如過真不行看看傘下午會不會回來，不然我也可以充數，雖然不如傘，但應該不會差到哪去。」鏡提出建議。
　　「不成，那件東西已經烙上痕跡，非傘不可，其他人，會反噬。」
　　「已經烙上痕跡了阿…你動作還真快。那就耐心等罷。」
　　「沒辦法，不那麼做，我怕它腐朽，到時候處理掉也很麻煩，還會被“那邊”的人“碎碎唸”，我可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