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室。
  陳零的瞳孔倏然瑟縮,她感覺到自己的思緒正在跟朔的同步接軌,絕望的、悲傷的、無奈的、憤怒…情感在一瞬間衝入,她受不了如此猛烈的情感撞擊,踉踉蹌蹌的倒退了好幾步,嘴角被牙齒咬破,留下殷紅的鮮血。
  胸膛傳出心臟有力的跳動聲,她穩了穩心神,忽然察覺了不對。
  兩個。
  白皙的手撫上了胸口,她凝神傾聽。
  兩個。
  陳零倒抽了一口氣。
  她的胸口…有兩個!兩個心跳聲!
  另一個跳動的聲音在0.幾秒的間隔跟著插上,在旁人聽來不過是心臟異常的快速跳動,但她知道絕對不是。
  宛若被澆了一桶冷水,她心底發涼。
  這個心跳聲是誰的?
  光是傾聽就能聽到那樣悲切的吶喊,胸口像是活生生被撕裂一般,每呼吸一口,就痛一分。
  她全身都在顫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這樣的悲切、這樣的痛楚…是她在熟悉不過的。
  亞那中了詛咒渾身是血的倒地那一次,也是一樣的痛。
  亞那在臨死前笑著向她說『謝謝你陪我走到最後』那一次,也是同樣的痛。
  朔,是你嗎?
  她低聲呢喃,雙眼空洞。
  是我。
  低沉的聲音從胸口響起,帶著淡淡的無奈。
  是我。
  我回來了。 
  
  「傘,怎樣?有辦法麼?」
  扇頭靠在傘的肩膀上,一雙玉臂繞過他的脖頸,柔軟的身體輕輕貼在背部,當真是暖香如玉。
  只可惜某萬年冰塊根本不為所動。
  他專注的看著扇口裡的“那件東西”,時而用手撥弄,時而調整一些細部,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如果忽略輕皺起的眉頭之外。
  然後,十分鐘後,惜字如金的冰塊臉終於開了金口:
  「要重新啟動,成行的陣法。」
  吐出這十個字,他又閉上了嘴巴。
  扇摸摸下巴,眼睛轉了一個圈,「需要幫忙?」
  「嗯。」
  「要叫鏡嗎?」
  「不用。」
  「現在開始?」
  「…再等一會兒。」
  「什麼時候?」
  「等我把這個處理好。」
  傘把“那件東西”翻到背面,開始細膩的處理殘留的失敗咒文。
  「說真的。」扇靠了過去看,「我一直不了解到底那裡出了差錯,明明每一步都評估了好幾遍,不應該出錯的。」
  傘瞄了扇一眼,淡淡的道:「這本來失敗率就極高,只要材料多了一滴,或少了一毫,就前功盡棄。」
  「不對,我算的很精準,除非天塌下來。」
  「…清理好了,我們開始吧。」
  把東西放到房間的正中央,傘拿起粉筆,開始畫陣法,一筆一畫都完美的無可挑剔,因為只要稍唯有偏差,整個陣法都得報銷。
  扇偏頭看著,試圖找出自己是否再做這項步驟時出了差池。
  空氣中只剩下粉筆擦過牆壁、畫過地板的沙沙聲。安寧的平靜。

  「傘,這樣真的好麼?」扇的聲音劃破寂靜的空氣,房間內殘留著元素的痕跡,清晰的顯示出施展過咒術的現象。
  她難得的面無表情。
  「你認為呢?」傘淡淡的看了扇一眼,「現在的時間,真的合適麼?」
  扇沉默。
  傘嘆了一口氣,冰冷臉龐少見的沾上了無奈和疲憊的神色,轉身離開了安寧過份的房間。
  「我會把“那邊”處理好,扇,妳自己…好好想想罷。」
  房門關上的前一刻,傘如此說道。
  
  「朔,你在嗎?」
  陳零抬頭望向天空,一紅一紫的眼眸映出了天空的淡藍。
  「嗯,我在。」
  清澈的天空浮現出朔透明的形體,像風所凝聚成的一般,飄邈而輕盈。
  鮮紅的眸子轉了轉,他嘆息,圍著陳零轉了一圈,皺著眉凝視著自己透明的雙手,和…只有上半身的“身體”。
  他的形體由風所構成,只要有風,他就可以暫時性的出來,只不過形體也向風一般,輕盈的彷彿一碰就會散開。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就變這樣了。
  「你真的不知道這個…是怎麼一回事?」
  陳零搓搓朔到了腰部就散盡的風,略帶遲疑的問道。
  剛剛在保健室的時候,這傢伙突然從她的胸口跑出來,嚇了提爾一大跳,某鳳凰族就這樣華華麗麗的暈了。結果朔一看到自己的狀況大驚,抓了自己就往窗口跳,像是在躲什麼洪水猛獸似的,“跑”的飛快。
  靠,害她現在雙腳快散架。
  「不知道。」朔跨下臉,挫敗的悶悶說道。
  老娘我都沒鬱悶納悶煩悶了!你在那邊哀嘆的什麼勁!?
  陳零見狀差點一句話爆出粗口,在開口的前一刻硬生生的把話都往肚子裡塞,那隻夜妖精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朔瞧見了陳零陰晴不定的臉色,聳聳肩,飄到了半空中,算了,反正變成這樣就這樣罷,他也沒什麼心思想要變回原樣,基本上他一向很隨和的,講難聽點就是隨便。嗯,就是這樣。
  調整好有點受到打擊的心態,他開口說道:「我佔據你身體的那幾天,有人想暗算你,不知道是哪邊的人,擅長操控內心,老是叫小孩子攻擊我,真是特殊的嗜好。」
  「小孩子?」
  陳零神色古怪的重複。
  「對啊。」朔相當自然的點點頭,「兩個是在時間殿堂碰到的紫髮小孩,那人倒是相當會挑,專派比較特殊的。」
  「喔?」
  她輕笑,停下腳步,勾起了優雅的弧度,轉身,眼神燦爛。
  「你還不出來嗎?死神渺先生?」

  「咦?」渺偏頭,笑,「陳零小姐還是不願意叫我渺嗎?」
  「少來。」陳零哼哼,「等你有辦法妥善管理好你的“部下”們在說罷。人家都爬到頭上來幫你管事了,是不是該檢討了啊,小子?」
  「小子?」渺露出微妙的神色,愣,隨即笑開,「我還是第一次聽別人叫我小子呢!真是奇特。明明我比陳零小姐大的。」
  「身體上的年齡不是問題,在我眼裡你還嫩的很呢。連部下都管不好,算什麼魔王啊。」陳零挑眉。
  「欸欸欸,這麼說是因為我辦事不力才在陳零小姐的心理留下如此幼稚的形象嗎──真是非常抱歉。」
  渺一臉恍然大悟的微笑鞠躬,滿懷歉意。
  「你喔,下次在這麼縱容部下到處亂咬人,小心我毀約喔。」陳零瞇著眼睛也笑了,半開玩笑的說,「下次要不教我兩招罷,省得給人暗算。」
  「我想應該不必了吧。」渺輕鬆的微笑,「陳零小姐體內的東西應當能充分做好這個任務 ── 如果我再教陳零小姐,也是多此一舉的。」
  「好吧,真是可惜了。」
  「那我去處理到處亂咬人的部下囉 ── 陳零小姐也請努力保護好自己罷,失陪了。」渺踏著蝴蝶般輕盈的腳步,高雅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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