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魚小森

    「咦，是神獸和妖族的混血？」我驚奇的睜大眼睛看著跟隨縷下來的兩名十二、三歲的少年，對他們身上環繞的氣息感到訝異。
　　喔喔，現在的混血已經非常稀少了欸！家家戶戶都在講求血統，這兩隻是出軌的意外嗎？
　　我打量著他們倆，站在縷左手邊的少年有一頭似銀非銀、似白非白的半長不短髮絲，一雙蔚藍的眼眸有著冷靜的目光，平靜溫和的冰藍火焰，嗯嗯，看來是理智型的，我喜歡。
　　右手邊的少年有一頭緋燄般的火紅髮絲，柔順的批散在肩膀，以及同樣色彩的紅中帶金的倔強貓眼，宛若熊熊燃燒的地獄業火，這是衝動派的嗎？
　　兩人除了髮色，五官都長的一模一樣，連身材膚色都是一樣的白皙瘦弱。是雙胞胎吧，不過個性似乎完全相反，像黑與白的太極一般，極端的反差和協調。
　　但我喜歡他們的眼神，那是由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生命光彩，璀璨炫麗的令人難以忘懷，而且，我對他們有種莫名的熟悉和親切感。
　　「他們叫什麼？」我問縷，他微愣了一下，表情欲言又止。
　　阿阿，這傢伙該不會沒問他們的名字就把人家拐來吧？我對他投以鄙視的目光，他臉色微紅，眼神有些忿忿不平，開口：「他們…」
　　「我們沒有名字。」蔚藍雙眼的少年打斷了縷的話，搶先一步回答，聲音清清冷冷的，卻顯得清脆好聽。
　　沒有名字阿…是因為被捨棄了麼？我思索了一下。
　　「那我幫你們取名字吧，你們已經知道以後要跟著我了吧？」看著他們問道，我可不希望待會來個寧死不從之類的事情發生。
　　「嗯。」對望一眼，他們點頭回應。
　　那就好辦了。
　　「以後，」我凝視著蔚藍雙眼的少年清澈的眼，開口賜名：「你就叫冰夜，冰夜‧蒼溟‧雪‧冽菲薩彌‧仙堂。」
　　「然後，」我轉頭看向緋燄般的少年：「你以後，就叫紅夜，紅夜‧炎緋‧燄‧亞烈爾德‧仙堂。」
　　「現在，你們接受我的賜名麼？」我凝重的問著他們，賜名，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儀式，接受賜名的人，就跟取名的人等於是血脈相連的至親關係了，前提是雙方都要同意這場言靈交易。當初我跟師傅也這麼做過。
　　「我接受。」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我勾起了燦爛的笑容，對他們伸出手，「那麼，歡迎加入我的旅程，兩位。」
　　「請多多指較。」兩名少年也勾起了笑，握住了我的手。
　　一旁的縷驚愕的看著我，不可置信的搖搖頭。
　　「賜名也就算了，你居然願意將姓氏給他們…」
　　我只是淡淡的笑。
　　
　　領著冰夜和紅夜回客棧的路上，我幫他們買了斗篷和衣物，跟一匹馬…廢話！如果不買的話我一個人騎墨雲豈不是太對不起他們了。
　　「果然是大失血阿。」我心疼的摸了摸錢包，向客棧的小二退了房後，就到馬廏去牽我的墨雲 ── 牠是一隻全身通體漆黑，除了頭上那根角和尾巴是白色的獨角獸，現在騎獨角獸的人其實蠻多的，還有人將牠們染色，所以跟同族的雪白不同的墨雲也被誤認成染色的，省去許多麻煩。
　　但是騎著獨角獸等於變相承認自己還是處女或處男，這實在是…唉唉！算了，我才十五歲十五歲…
　　「走吧！上路了。」我走出馬廄，騎上高大的墨雲，對騎在比墨雲矮一皆的紅夜和冰夜說道。
　　「還有，」我懶洋洋的說道：「記好了，我的名字叫月牙‧月夜‧柳‧夢音‧仙堂。」

      出了緋鳴大陸的首都之後，我直接往最快的捷徑前往蓋菲爾，節省時間，也避免節外生枝。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因為我選擇的捷徑都是荒涼的沙漠，綠洲少的可憐，現在又正值夏季，除了燙人的高溫，還有固定的季風吹拂，造成了三天一風沙、五天一沙塵暴，幾乎寸步難行 ── 但那是對普通人而言。
　　我身為渾沌能自由重新架構自己的身體組織，在任何環境下將內臟器官轉換成對我最有利的型態，因此我不管是在極地的超低溫環境、還是乾燥凶險的沙漠都能安然無恙的生存下來。
　　但我至今都還沒見過任何一人跟我是同一種族的，這大概是我生活至此最大的遺憾跟願望 ── 遇到跟我同一族的，師傅曾經說過我是開天闢地之初的渾沌精元聚集而成，要找到同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 因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不可能的奇蹟。
　　能隨意轉換成任何種族、永生不死的慢長壽命、強大的能將所有的世界一舉毀滅的力量、雌雄共體，世界上最完美的高智慧生物如果我說我是第二，大概沒人敢稱第一。
　　扯遠了。
　　造成我走走停停的是那兩個小傢伙，嗯，冰夜和紅夜。好吧，其實有狀況的只有一人。
　　紅夜屬火，這種高溫乾燥的環境對他來說似乎是最好的補品，一路上都精神奕奕，沙塵暴對他來講也沒啥大不了，神獸和妖族血統可不是混假的，更何況一趟路走下來，他也從我身上學到不少東西，身體雖然還是瘦瘦弱弱的，但也多多少少長了一些肉。
　　冰夜就不同了，他屬冰，在極地才有可能暢通無阻，這裡對他來講簡直是生不如死，所以說打架的時候戰場也是很重要的，他幾乎好幾次都差點昏厥，如果沒有超低溫的夜晚，我看他早就已經進了亡者的島嶼 ── 夜殺，找魔族跟冥王喝茶去了。
　　算了，我隨意的瞥了一眼在馬背上流汗，神色痛苦的冰夜，繼續牽著墨雲往前走，只要穿過這片小沙漠，到了蓋菲爾大陸後溫度就會急速下降到十度到十五度左右，夠他恢復休息了。
　　「月牙，可以休息一下嗎？冰夜快不行了，沐語也累了。」
　　紅夜牽著新買的淺棕色小馬 ── 他們叫他沐語，擔憂的看著他的雙胞胎哥哥，期盼的問道。
　　「他撐的住的。」
　　我直接拿出水袋，對冰夜灌了好幾口水，開玩笑，堂堂神獸和妖族的混血會只因為這點溫度就死掉！？就算要死，他們自尊也不容許他們在這種原因下死去！
　　「可是…」
　　白了還想說些什麼的紅夜一眼，我不耐煩的一掌往恢復些氣力的冰夜後腦杓拍去，喊道：「你給我清醒一點！有自尊的話就給我起來！神獸的顏面都被你丟光了！」
　　冰夜立馬睜開雙眼，緊促的眉頭鬆開，蔚藍的眸子出現了不服輸的冷硬，他打挺身子坐了起來，雖然額間還在流汗，但已經舒緩了很多。
　　「不錯嘛。」我挑了挑眉，滿意的淡笑。
　　他別過頭，然後，幾乎在同一時間，我和墨雲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怎麼了？」紅夜疑惑的看著神色詭異的我，也停下了腳步。
　　我不理會他，自顧自的環顧四周，迅速的往躲藏的地方退去，呼吸有點急促。
　　紅夜雖然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看我這樣多少也猜到前方出現不好的東西，他也牽著沐語跟我一起躲到大石頭後方，在這片沙漠的好處就是能躲的地方很多。
　　「發生什麼事了？」紅夜低聲詢問我。
　　「魔族的軍隊。」我瞇起眼。

      「噼啪！」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漸漸的從前方傳來，在風沙迷霧中，魔族的大軍穿著輕型盔甲，緩緩的朝緋鳴的方向邁進。
　　我仔細的觀察這群軍隊的雙眼，嗯，是天藍快接近深藍色，看來是五三階、二階的低等魔族，這不用擔心，要擔心的是領導他們的將軍是什麼等級的 ── 魔族打仗的時候將軍是站在後方發號命令的。
　　「月牙，你在看什麼？」
　　紅夜有些疑惑的問著觀察軍隊的我，冰夜也是一臉不解，我也疑惑的看了看他們倆，這兩個傢伙沒學過基本知識嗎？居然不知道分辨魔族強弱的方法 ── 算了，幫他們上一課好了。
　　我把聲音壓到最低，開始講解：
　　「魔族總共分為六等，每等六階，六等六階最低等、眼睛茶棕色，這時候沒什麼力量，還是嬰兒。等慢慢修鍊到六等一階之後眼睛變為深棕色，有略強的攻擊能力，五等六階是幾乎白色的淡藍，可施展防禦術法抵擋中階的魔法攻擊，五等一階就是深藍色幾乎黑色，以人類的標準衡量已經算不錯的高手了，四等六階則是淡橘色、三等六階是淡綠色，以此類推，越變越強，我剛剛就在看他們的眼睛，分辨強弱 ── 好在他們都是最低階的。
　　至於從二等六階開始就是大將軍的角色了，眼睛淡紫色，魔族很少闖到這個階層，因為一等比一等難修鍊，雖然升等可以拿到翻倍的力量，但相對的每晉級一階的天罰如果沒躲好都有喪命的可能，也因此魔族的大將一個個都是刻苦磨練出來的最頂尖，非常不好對付。
　　一等是魔王之子或是有魔王資質的魔族才有辦法達到的，眼睛從灰色修鍊到墨黑色，聽說實力跟隱居的神獸有得拼，不過那也只是傳說，沒人證實過，畢竟神獸是屬於神之眷屬，神對上魔，怎麼看都是神會贏 ── 但也有另一種說法是說魔王等同於魔神，況且幽隱大陸的神獸也有不少是妖族修鍊而成。懂了嗎？」
　　「嗯。」同時點點頭，只不過紅夜是有點茫然的，顯然還在消化資訊…冰夜就很不錯了，看來瞬間吸收大量知識對他而言沒什麼困難。
　　我看著魔族的軍隊從原本的一小點到黑壓壓的一整片，就收斂了全身的氣息，墨雲也跟著這麼做，免得被發現，相信我，跟魔族纏上絕對沒啥好事，
　　「噼啪！」
　　他們已經離我們不到一公里了 ── 我緊張的將呼吸關閉，改用毛細孔呼吸，也竄改了一下眼睛的構造，能對外進行吸收氧氣的作用，不過說真的，有風流進眼睛裡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下次不要改這裡了，用靈氣代替氧氣又會被發現…唔嘎嘎嘎，誰來讓我發洩一下！
　　正當我快要爆發的時候，魔族的軍隊很剛好的停在我躲藏的大石頭前面…不會吧，難道難道…他們要在這裡紮營休息嗎！？
　　「小朋友們，不來跟姐姐我打聲招呼麼？」
　　一陣柔媚卻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性感女聲從軍隊裡傳來，我探頭一看，就在大石頭前方三公尺處，一個妖艷嬌小的火辣美女穿著一身輕型盔甲持著匕首笑吟吟的昂首而立，讓我心驚膽跳的深綠色眼眸明媚的鑲嵌在她那白皙的瓜子臉上，配上火焰般的大紅捲髮…老天爺…我一陣暈眩，這、這不是快要步入將軍等級了嗎？
　　不過既然被發現了不打聲招呼的確是失禮…也很找死的行動，我慢吞吞的牽著墨雲走出來，紅夜和冰夜被我擋在身後，露出靦腆的笑容，我吶吶的道：「姐姐怎麼發現我的？」
　　「嘻嘻，」美女輕笑出聲，「要不是你背後哪兩個小傢伙，姐姐可真的找不到你呢！很不錯的隱藏手法呢，連我們魔族都自慚形穢…嘻嘻，人類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訴姐姐，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美女的明媚貓眼閃過媚惑的綠光，被當成人類了阿，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我穩了穩心神也暗自叫糟。
　　剛剛忘記叫紅夜和冰夜把氣息隱藏的隱密些、徹底些，害得我消失般的隱身讓他們的氣息更顯突兀…慘。
　　「嘻嘻，小朋友真是不聽話，姐姐好傷心呢。」美女勾著詭異妖饒的笑，帶著領導者一定會有的非凡氣勢一步步逼向我，宛若帶毒的罌粟花，「所以呢，姐姐要處罰不聽話的小朋友，嘻嘻，姐姐最討厭不聽話的壞小孩了。」
　　完、完蛋了。
　　我瞬間倒退了好幾公尺，俐落的跳上墨雲的馬背，對紅夜跟冰夜大聲喊道：「快跑！快！」
　　「窸窣！」
　　「嘶 ── ！」
　　墨雲才跑沒兩步，羽箭的破空聲便傳來，無數枝箭落在牠的腳邊，惹得他一陣驚叫，前蹄高高的跳起，一枝箭擦過我的臉頰，留下一條血痕。
　　「可惡！」
　　我憤憤的咒罵了一聲，墨雲畢竟是我的馬，什麼場面沒見過！？一兩枝箭就這樣被驚嚇！？算什麼！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憤怒，墨雲立刻冷靜下來，載著我往緋鳴的方向快速奔馳，靈活的閃過追來的箭，恢復牠本身該有的實力，而不是像凡獸一樣的膽小驚慌。
　　冰夜和紅夜騎著的沐語也跟著追上來了，聰明的跟著墨雲左閃右躲，挺有靈性。
　　但這樣跟魔族展開追逐戰也不是好事，魔族個個體力極佳，尤其他們的速度絕對不輸任何一匹馬 ── 就算是比其他馬快好許多的獨角獸也一樣。
　　跟我預料的差不多，十分鐘後，他們已經在我們後方不到三公尺了，就算我的實力在強好了，我也不敢貿然出手，因為我還沒有完全學會操控我強過頭的力量，一發動大型法術恐怕有百分之六十的機率會失控把緋鳴整個炸掉…啊啊，到底是誰說力量強很好的！根本一點都不好！
　　「嘖！」我咬牙，只剩不到一公尺了…
　　「嘶 ── ！」
　　忽然，墨雲停下腳步，驚叫了一聲，我只看到前方一個黑色身影閃過，接著，狂風包圍住我，那是風係傳送陣的啟動訊號…我睜大雙眼。
　　在眼前的沙漠消失之前，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轉了過來，我清楚的看到那代表混沌的獨一無二血色雙眼，深深的看著我，包含著我看不懂的…或許是不想懂的複雜情感…胸口感到異常的疼痛，為什麼？
　　眼前一黑，在睜開，已離開了那黃沙滾滾的沙漠，或許，從他出現的那刻起，我也隨著這紅炎一起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