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亂地跑回旅館,撞開了雙胞胎的房門,氣喘吁吁的看著倚在窗邊、神色淡然的冰夜、以及似乎煩躁踱步的紅夜。
  兩人的注意力在我闖入之後投射於我的身上,紅夜煩躁的神情一掃而空,神色欣喜地喊道:「月牙──」
  「先別說話。」我把歪斜的門關上,額頭滲出斗大的汗滴,頭痛的彷彿要炸開般,強烈的噁心感一波又一波地湧上,「冰夜──嘔!」終於忍受不住了,我蹲下身子在房間的一角嘔著,一塊又一塊黑色雜質順著我張開的口滑出,帶著黏稠的銀絲。
  「月牙!」
  冰夜眼見不對匆匆跑來我身旁,偏低溫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寒氣在我週遭蔓延開來,對了,這是冰龍專有的清冽極寒之氣,因為混到了火蛇因而沒有使四周凍結嗎?
  他藍眸一朝紅夜望去,另一人便心神領會,快步去翻找著什麼……不一會兒便帶著毛巾跟水壺跑來。
  冰夜的手此時環繞著白色的凍氣,往水壺的方向伸去,我一剎便明白他想做什麼,大概是想使水結冰敲碎成塊幫我降溫吧,畢竟我現在是典型的發燒症狀,可惜他判斷錯誤。
  「那種東西對我沒效。」出聲制止毫無意義的行為,聲音甚是沙啞,我皺了皺眉,嘖,丟臉到家……
  透著白氣的手頓了僅僅一秒,便將水壺的蓋子打開,引導水飛出壺口,在空中形成水流、最後化為薄冰碎成整齊的八片,用剪成兩半的毛巾一半包起,貼在我的額頭上。
  冰涼使我冷靜。
  「我們不知道能做什麼。」冰夜的寧靜的藍眸對上我的,清澈見底,「只好根據你目前的狀況做可能能舒緩的對策。」
  「哼……」
  紅夜拿著毛巾幫我擦拭汗水,我紊亂的呼吸逐漸緩了下來,身體卻因為排斥出更多雜質而感到不適。整個身子都被黏膩的汗水所浸濕,我的思緒混亂成一團,在一大片的冷汗之中,總算回想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及我所造成的反應。
  我出手攻擊了海鳳。
  記憶的碎片慢慢組合在一起。
  是的,我還記得,天空一片潔淨的淺藍色,雲朵稀薄的可憐,不是在黃昏照耀渾沌最容易失控的馮魔時刻,而是在清晨之下。
  幾乎是反射性的,在認出那雙紅眸的瞬間,在我的胸口充斥著那股暖意的時候,我的腦子在兩個地方炸開似被勒緊的痛處,在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雙手以拔出我藏在獵靴後面的兩截利刃,一揮朝往海鳳的胸口落下,刀子的軌跡清晰的可以稱做完美──
  那雙紅眸帶著一閃及逝的驚訝,輕鬆的往後退開,身形飄忽。
  瞧見的事物被扯向其他地方,宛如快速切換頻道的電視畫面。
  埃莫的城市街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孤寂的黑暗,我啞然失聲,一絲聲音都無法發出,呼吸緩慢,所有生物對黑暗的恐懼開始無限放大。
  然後終止恐懼蔓延的是一個女人。
  她好似於黑夜中誕生,亭亭佇立於我眼前。
  她與我目光交會,之後便勞勞鎖住我的視線,強迫我與她對視。
  上挑的魔魅鳳眼,帶著上等紅寶石的色彩,白皙的瓜子臉,額間有一抹弦月的紫色印記,髮絲如潑墨般垂洩而下,落在看似纖弱的香肩上,玲瓏有緻的身材包裹於一身白與黑交織而成的袍衣中,若隱若現的瑩白膚色好似白雲。
  傾國傾城,風華絕代。
  女人環手看著我,妖嬈的臉上似笑非笑,身上有著不容忽視的尊貴之氣,霸道至極,狂妄非常。
  紅眸含著幾分笑幾分冷幾分猖狂。
  這女人,像貓,高貴傲慢的貓。
  「嘛,總算來了嘛……雖然早了點。」她倚靠在黑暗身旁,綻放出嬌豔的笑,紅眸波光流轉,揪著我上下瞧。
  「什麼?」
  我艱難的吐出字句。
  「想問我是誰嗎?……小傢伙。」她低低的笑了出聲,回蕩著整個空間,卻逐漸小聲飄遠,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對我做了個推的動作,潔白的手臂雖然伸長但並沒有碰到我,我卻猛地往後飛去,僅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寬大的袖袍飛揚起來,唇邊還殘留著那抹嬌笑……
  「我是被你遺忘的……」柔美的聲音消失於耳畔。
  風聲,啪搭啪搭的。
  我的意識回歸現實的身軀時才發現離去的時間不到一秒,手還緊握著利刃對海鳳發出第二波攻擊,心裡明知他會閃開仍硬生生地收勢,因此對身體產生了衝擊,加上莫名純粹的情感,撕裂了我以混亂為基準的身體──
  ──真要命。
  莫不是師傅下的封印被扯開了縫系,補全了造成的傷害,不然會不會回歸於能量誰也不知道。
  在我下山之前,師傅對我下了封印,將我的力量封鎖於人類會擁有的在高上一些,改變型體的力量保留了,但只要我願意,隨時都能將封了大半的力量解放,只看我個人的意志而已。
  「好一些了嗎?」
  冰夜關切的聲音響起,我眨了眨眼,眼睛開始聚焦,我靠在床邊,頭痛消散了不少,額頭還涼涼的,抿了抿嘴唇,有些發乾。
  紅夜遞出另一個水壺,我扯出一個微笑,接過,灌下了大半。
  「謝。」我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平穩地說:「你們收拾一下,去退房吧,我擦一下身子,然後我們就出發,我要開啟空間門戶,第一站先去迪桑河畔,那裡最近。」
  「西圖呢?」冰夜冷靜地問,紅夜將包著冰片的毛巾從沒事的我額上拿開,進到旅館房間的廁所洗了洗後,拿了條乾淨新的毛巾遞給我等下擦身,便去整理行囊了,其實也不用刻意整理什麼,就三個旅行用亞麻色背包。
  「他啊……」
  我有些頭疼,現在也不知道是海鳳借用了西圖的身體,還是之前的那個西圖就是海鳳,不過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渾沌借用人家的身體會產生一定程度的排斥、及原主人記憶的混亂,但之前的西圖也不似假的,有些東西靠演技是模仿不來的……何況都扮了那麼久了忽然現身也不大合乎邏輯,難道?
  今早的西圖被掉包了……嗎?
  我的嘴角抽了一下。
  這麼想也並無可能,海鳳的惡趣味呀……活了那麼長的年紀有時候會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總之先不管他,我現在也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先走在說,等會而跟你們解釋。」思索了一下,我這樣對他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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